
第一注水,85℃,沿壁低斟。蒸汽轰地腾起,像白色鸟群从峡谷飞散。你忽然想起十八岁那年,暗恋的人把校服外套甩上肩,也是这样的背影,带着毫香与青草味,一去不返。茶汤浅黄,你举杯,却不敢先喝,只让它在唇边停一秒——像给旧事补一个迟到的拥抱。
第二冲,汤色转蜜,滋味从“淡”走向“甘”。你顺势关掉手机,屏幕最后一条推送停在“世界很吵”。茶声替你把噪音调成0.5倍速:水沸、杯碰、喉结滑动,连心跳也被拉成长镜头。原来独处不是空房间,而是把音量调到恰好能听见自己。

第四冲,尾水甜到近乎透明。你端起杯,对着窗外霓虹轻轻碰一下——叮。城市依旧塞车、熬夜、加班,却与你签下三分钟停战协议。茶汤滑过喉咙,像一条暗河,把白天所有尖锐的质问磨成鹅卵石,沉入胃底。那一刻你明白:所谓治愈,并非世界变柔软,而是你终于长出茧,却不打算再刺痛别人。
喝罢,你把叶底倒进花盆,让茶回到土,像把借来的月光还给了河。盖碗余温尚在,你把手掌贴上去,像贴住一只刚飞远的白鸽。窗外,天光微亮,第一班地铁正穿过高架,轰隆声隐约传来,却再吵不醒你体内那片刚刚登陆的安静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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